宴.

扶摇万里风。

【丕植】夜归客

*本篇未参照任何史料,不要考据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是在梦里归了洛阳城。


  不是如今的洛阳,而是那座属于他的,阔别多年的故地,是旧日的影。


  那时的某条街巷里的第三个铺子还卖布,那家的小姑娘也还喜欢偷偷扯下母亲编好的发辫,披散着头发就牵着隔壁铺子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撒欢儿。

  俩小孩冒冒失失的,曾结结实实的撞进他怀里,接着小姑娘慌里慌张地给他道歉。

  他那会儿乐得展现一些大人的特质,于是扯着人家打趣,直逗得俩人中的一个面红耳赤才乐得放了人家。同行的的人也跟着笑,不知道是笑那俩小孩儿,还是他。与他同行的,他的兄长,似乎永远在他梦中掠影。幼年时他爱缠着胞兄,大人们说他像缠着自己郎君的小娘子,叫他气得满脸通红。大概小孩子确实不乐意叫人说中心事,于是近半个月没与兄长讲上一个字儿,直到那人悄悄塞了小半串葡萄到他手心才算了事。

  在他阔别多年的洛阳城里,他曾经无数次逮着那对小孩儿在街上乱窜,于是每每都要去逗逗人家。他偶尔的,在他心里一个逼仄的角落里,藏着那么点乱了礼法的心思,于是他也极偶尔的在看见那对小孩儿时不可抑地想起他与兄长。

  也许他不该这么想。


  多少年后他重归故地,他的发已是青白夹杂,眼睫中也垂着倦怠。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少年时撞进自己怀中的小孩儿,于是转进那条小巷。然而第三家铺子却已不是卖布的,倒是第二家仍然是酒铺,他走进去,却未见到旧时的俏皮少女,而是一位牵着幼童妇女,正捏着帕子奋力止住咳声。


  那女子转过头来。

  郁郁寡欢的双目认不出饱经风霜的眉眼,他再踏上的王都已不是他的故里乡关。


  大概他是夜归的异客,只能在梦里归故里。


  梦里的风撩过他的发尾,勾起的发丝乌黑而柔软。酒香正从巷子里传来,嬉笑着的稚童正要撞他个满怀。还有,他在梦中也要如履薄冰地思来的愿景,是少年眼尾扫上的胭脂,是为他傅过铅粉的手。可他一转身,只能看见一张背影掠过。

  年少时那人入他的梦总是一幅温润的好图景,和着一点儿晨露的凉意,却不令人发寒,反而沾着点儿竹叶香。

  如今只给他留个背影。

  是在这经年的愁苦中,自那被挤压在角落的爱意中生发出的恨。是久置在日头下泛酸的酒,只留下一种难以嗅闻的气味。


  那是他无数次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之后偷偷抬起头看到的背影。曾垂在那人眼角的青丝,挽起之后在那人的发顶落下一抹雪,月华流转而下,他的兄长,正沾着流年肆虐的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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